我甚至能想像到那个画面,小小的身体哆哆嗦嗦的被人抱出来,浑身鲜血,呼吸间全是血腥味,亲眼看着自己妈妈倒在血泊中,唯一有希望生还的父亲,最终撒手离开。
那时的尹尉多大?
听说是他们四岁的时候,父母才不在的,一个四岁的孩子,面临失去双亲打击,又面临着长辈的争执,失去了家的温暖。
又在他五岁的时候,弟弟尹晏遭遇意外。
我不敢想,那个时候的他,是怎么走出来的。
小小年纪,背负那么多。
经历那么多的伤痛,尹尉心理健康成长,是他的幸运。
“你还有我,还有小石头。”我心疼得几乎说不出话来,转过身,拥着他:“以后,我们都在。”
尹尉抱得我更紧:“明月,谢谢你。”
谢谢让他感觉到家的温暖,谢谢给了他一个那么可爱又聪明的孩子,谢谢到现在依旧愿意选择陪在他身旁。
尹尉知道自己混蛋过,经历过失去,才认识到他的心,意识到自己过错。
意识到后悔。
他很庆幸,他有机会弥补这个过错。
有机会改正自己的过错——
晚上,我躺在床上,翻来覆去无法入睡,尹尉说的那些画,变成画面一遍遍在脑海里播放,尹尉小小的身影,变成小石头。
我一颗心揪得啊。
大人的事,让孩子承受,何其无辜?
原本幸福的一个家庭,相爱的俩人,因为外在因素爱得支离破碎,所有的苦跟痛都让孩子来承受,太不应该了。
房间门突然被敲响,叩叩叩的,在深夜里格外明显。
小石头睡得很香,并没有受到影响。
我小心的将门打开,还没来得及说话,尹尉已从我身侧进入房间,我一愣:“这么晚了,你怎么还没睡?”
等我转身时,看到的是,尹尉一个人抱着膝盖蹲坐在房间一角,整个人说不出的怪异。
“尹尉?”
“你怎么了?”
我走近,他听到我声音人显得更害怕,往身后移,后面已经是墙角,他只得把身子抱得越紧。
我这才注意到他的眼睛,毫无聚焦。
里面充满恐惧。
这样的尹尉,是我从未见识过的尹尉,我不知道他怎么会这样,直接握住他的手:“是我,明月。”
他的手握成拳头,手背青筋迸出,隐约还在颤抖。
“我是宋明月。”
“尹尉,我是明月。”
我一遍遍重复这句话,他似乎有些放松。
他好像在梦游。
我把他带到床上躺下,整个过程,我的手都没有放开,像哄小石头一样,用温柔的手轻轻摸摸他的脸,最后拍着他的手。
最后,我也不知道不觉睡着了。
“爸爸,妈妈!”
清早,小石头响亮叫唤声把我吵醒,同时醒来的还有尹尉,他睁开眼看到自己在我的房间,一脸茫然看向我。
也注意到,他的手拽着我的手。
温热的触感消失,我起身的时候,脚曲了一晚直接麻了。
我是坐在地上睡着的。
尹尉满脸疑惑,等小石头由阿姨带去吃早餐的时候,他才问我:“昨晚,我……。”
“你不记得了?”
尹尉皱着眉头,像在回忆……。
“昨晚你起床喝水,我也起床喝水,小石头醒了嚷嚷着,你进来哄他然后就睡在了这边。”我意识到尹尉昨晚可能真的是梦游,根本不记得他自己做过什么。
我随口扯了个借口,他居然深信不疑:“我都忘记了。”
这么蹩脚的借口,他信了……,我心里反而有种不太踏实的感觉。
我脸上还有青红的瘀色,跟小夏说了声今天不去工作室,小石头见到我这样,一直说他昨晚应该陪我去见唐暮乔的,有他的保护,我就不会摔跤。
我脸上的伤,对他说是跌倒所致,他也相信,在他眼里,作为妈妈的我好像挺不靠谱的。
尹尉送小石头去幼儿园,我送他们上车后,刚回到家里,周姨突然啊的叫了一声。
“太太!”
“周姨,发生什么事了?”
我走过去,看到的是地上摔碎个小瓶子,瓶子里面装着红色液体,现在洒在地板上,格外的刺眼,像血的颜色。
“太太,这是什么来的。”周姨意识到自己失态,急忙拿起抹布准备把地板擦干净。
东西是从昨天我收到的那个快递箱里掉出来的,那时随手往那里一塞,周姨以为不要的东西,就把它拆了,东西滚落在地上破了。
“是颜料来的。”我努力保持镇定:“周姨你收拾一下吧。”
我看了眼旁边的箱子,双折回来捡起来看了看,里面有张小纸条……——
想把这件东西抹在你身上,一点一点舔干净。
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。
一种被人窥视的冷意,从脚底冒出来。
第一次也许是恶作剧,是好玩;那第二次呢?第三次呢?事情已经不能按恶作剧来定论,现在可以确切的说,是骚扰。
我没有立刻报警。
我想等尹尉回来,再跟他商量。
芊芊这时给我来了电话,一开口就是担忧的问:“明月,你没事吧?伤得厉害不厉害?”
听她的话,我自然以为是元一城告诉她我被人揍的事,转眼一想,元一城在S市怎么可能会知道?接下来芊芊的话,才让我知道。
我被打的时候,被人拍了视频放上网。
网上太多正妻带着人爆打小三视频,我俨然成了别人口中的‘小三’。
我让她把网址发过来给我。
却收到她发来的消息——网上的视频都被删除了。
不知道是谁处理了这件事。
放下电话没多久,周姨在楼下叫我:“太太,有位林先生找你。”
林家墨过来看我,真挺意外的,他提着水果篮站在别墅门口,看到我,显得有些局促。
“疼不疼?”他心疼的看着我脸上的伤:“打你的人被教育没有?”
“现在不疼了。”领着他到了家里坐下后,周姨泡了茶,和水果一起端上来,林家墨四周打量了别墅:“在家好好休息,其它事不要多想。”
这口吻,听着怎么像尹尉?
我想到尹栩的事,问林家墨:“小栩是你们带,还是他妈妈带着啊?”
“前阵子孩子放在我们那,太闹腾,然后暖晴带了过去自己带着,她那里有保姆,她只是晚上带着睡,尹栩的事,你不用放在心上,我们林家养个孩子不算什么,暖晴以后嫁了人,我来养着,不会让你难做。”
他的话,我听着有种在为我着想的错觉。
“你就好好带着煜恒就好,那孩子很讨人喜欢。”说到这,林家墨脸上散发出慈爱的笑容。
“林老师,你……,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?”我奇怪的问:“你说的话,好像站错了方向。”
林家墨愣了愣,那些话当然是以他私方角度说出来,他现在只想要弥补,尽最大能力弥补,可为什么要弥补呢?他不能说,不敢说。
“我只站对的那一方。”他解释。
虽然这样说得过去,可我总觉得哪里怪怪的,又说不上来,到底哪里奇怪。
我默默的说:“林老师,你好像,应该站在你女儿那边来劝我离开才是你该做的吧。”
林家墨愣了愣,像在纠结着什么。
良久,他说:“明月,有件事,我必须要告诉你。”
我边喝茶边点了点头。
“你是我女儿。”
我手里的杯子一不小心落在了地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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